大唐平阳传_分卷阅读_179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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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摇了摇头,看着年轻人不敢置信的眼神和骤然涨红的面孔,到底没有说出“井底之蛙”这四个字。
  年轻人如何猜不到她想说的什么,紫胀着脸反驳道:“姑母,侄儿知道您走遍天下,见多识广,可有些事,却不是您想的那样!
  “叔父他才华横溢,胸怀大志,他做郡守这几年,不但让沈氏恢复了不少元气,也结交了好些天下英雄!眼下北边的情形我们也清楚得很,那边流寇四起,赤地千里,如何能跟江南相比?如今天时地利人和,我们沈氏都占住了,姑母您又何必如此涨他人之威风,灭自己之士气?
  “姑母,您是沈家女儿,您千里迢迢回到吴兴,又帮着大伙儿建造坞堡,训练丁勇,难道不是盼着咱们沈氏能越来越好么?眼下叔父要带着大家重振沈氏,又有什么不好?”
  沈英叹了口气:“我自然盼着沈氏好!”所以她才费尽心思地教导族人们各种自保之术,希望他们能够安然熬过乱世。谁知世道还没有乱到吴兴来,郡守沈法兴却起了拥兵自立的念头!
  六郎听她这么说,眼睛顿时一亮:“姑母,您想通了?”
  沈英淡淡地道:“我自然早就想通了,是你们没有想通。你信也好,不信也罢,这天下日后无论姓什么,都绝不会姓沈!”
  她说得是如此斩钉截铁,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,姑侄俩一时都没有再开口。这间屋子原是建在半山之上,窗外花木葱郁,山风宜人,这一刻,那风吹蕉叶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刺耳起来,让人简直难以忍受。
  还是沈六郎忍不住先开口道:“姑母,不管怎样,叔父也是一片诚心请您下山,您总该去听听他的说法!”
  沈英漠然道:“不必了。我知道他要说什么,我劝不了他,他说服不了我。”
  沈六郎却反问道:“姑母既然知道叔父要做什么,难道还想继续留在山上,带着剩下的这些族人避世而居?姑母难道忘了,我们这些人都姓沈?”
  沈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,皱眉道:“天下姓沈的多了,便是吴兴本郡便还有数千之多,只要不贪图沈法兴妄念的富贵,就算日后被算账,难不成还能人人都被算进去?”
  沈六郎断然道:“可咱们这房不一样!”
  沈英的心里顿时一沉,沈六郎这话说得倒也没错,他们这房在族中的地位的确不同,前朝最风光的皇后权臣都是他们这房的,若非如此,当年也不会首当其冲地被流放边陲。如今他们这房虽是元气大伤,人丁凋零,但在族里的号召力终究还在,沈法兴想让沈氏上下一心地追随于他,他们这房是必须拉拢的……而他的拉拢,不会只限于六郎这样的后辈吧?
  看着神情热切的沈六郎,沈英的脸色终于变得郑重起来:“除了你,咱们这一房里,还有谁想跟随沈法兴?”
  沈六郎不自在地闪开了视线,声音也微微低了下去:“除了七郎,我们几兄弟都想跟随叔父建功立业,这也是父亲和叔伯们的意思!”
  沈英微微点头:她早该想到的!他们这房的人,曾经站得最高,曾经跌得最惨,小辈们固然会对家里曾经的风光心驰神往,经历过这一切的人,她那些劫后余生的堂兄弟们,自然会更加放不下,他们说不定早就下定决心了!
  想明白这一点,她索性看着沈六郎直接道:“你们其实已经商量好了,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?那我已经知道了,你们自去建功立业便是,不必想着来说服我。”
  沈六郎忙道:“姑母何必如此生分?咱们是血脉亲人,原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当初情势那般艰难,大伙儿都设法熬过来了,如今大伙儿都想跟叔父去博上一搏,姑母为何不能伸手帮上一把?今日姑母若是执意不肯不山,他日若有什么好处,姑母难以分润,若是有什么不好,姑母却不能独善其身,这又是何苦来?”
  所以他们还想把自己也拉下水?沈英气得差点笑了出来:“那你倒说说看,我为何不能独善其身?我要走,你们谁又能把我扣下?”
  沈六郎正色道:“姑母要走,侄儿不敢留,叔父也不敢,但姑母真的要一个人离开吴兴么?连大家的死活都不管了?”
  仿佛应和着他的话语,屋外隐隐传来一阵嘈杂,声音越来越近,沈英脸色一沉,飞身掠出房门。
  沈英在山上修的这处坞堡,原是为了安置本房的族人,寨门修得颇为结实坚固,此时大门却已洞开,好些壮年男子在拖家带口地往外走,几个妇人上前劝阻,却被轰到了一边。有人看到沈英出来,提高声音道:“我们为何要留下?难不成堂堂沈家子孙,要一辈子躲在山上当野人么?你们来拦我们,不如去找你们的英娘姊姊,英娘姑姑,让她带着你们一起下去,不就什么都好了?”
  沈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,突然间意识到有些不对,转身看着追出来的沈六郎寒声问道:“柴家二郎和我那几位江湖朋友,如今是不是也都去了郡守府?”难怪从昨天起,就有人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把他们请出去帮忙了,他们什么都算计好了!
  沈六郎脸色微窘,硬着头皮道:“他们身怀绝技,叔父早就想结交了,姑母放心,叔父那边正在用人之际,他们绝不会受任何委屈!姑母就算自己不肯再沾俗事,难道还要挡着他们去为自己谋个前程?”
  “姑母也莫要恼怒,我们也是为了您好!您这样的本事,为何要埋没在山野之间?为何不能为沈氏效力一二?这样大家也都能有个更好的结果!”
  沈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她十几岁出来行走江湖,已经多少年没吃过这种亏了,就因为这些人都是她的血脉亲人,所以她没有半分提防,而他们也没有半分顾忌——他们料定她绝不会对亲人们如何,也料定她不可能放弃徒弟和同伴,放弃这些家里已没有壮劳力的妇孺,他们料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……
  从极高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尖锐声音。沈英心头一震,抬眼看去,却见微微阴沉的天幕下,两只金褐色的鹰隼正在展翅翱翔!
  沈六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两只鹰隼,略觉纳闷,却也没往心里去,只是再接再厉地劝说道:“姑母也瞧见了,人心如此,肯留下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,姑母一个人,是能护得她们衣食无忧?还是能带她们再去别的什么地方?所谓孤掌难鸣,姑母就莫要逞强了!”
  沈英目光一转,落回到沈六郎的脸上,眼里那点冷峻的怒火已化成了嘲讽的笑意:“是么?那可未必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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