壹鬓头春(六)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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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梅沉酒意外发现这四人都着粗布麻衣,与卜谭所述一致。再次看去时,待命的男子正在同左先光说话,然后用手指向她所处的位置。
  梅沉酒不曾打算隐瞒,当下便自觉从斑驳的竹影下走出来,试探着唤了一声,“之磊。”
  随着她走近,杨平眼里的惶恐更甚,喉中的呜咽声也越来越大。他无法说话,只能对着梅沉酒使劲摇头,却被人一脚踢倒在地。
  梅沉酒强压下心头不安,淡淡瞥了眼伏在地上满脸尘垢的杨平,然后轻吐一口气向左先光笑道:“今夜栖在此处,我便有些认床。所以方才就四处闲逛,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上了你。既然之磊也未歇息,不知可否同我一道在庭中走走?”
  “大人。”身边的人上前一步,虎口已抵在刀柄上。
  左先光侧目看他,未动口舌。
  在无声的对峙里,男子似觉逾矩率先败下阵来。于是向左先光颔首抱拳,而后冷冷看一眼她,这才退到杨平跟前。
  梅沉酒双臂未抬,但却微动手指擦去掌心的湿汗。她干咽了一下,视线从杨平转到左先光身上。
  左先光缓缓踱步到她跟前,阻挡了她窥察杨平的视线,然后答了一句,“...好。”他看着梅沉酒稍顿一会儿又继续道:“敲晕以后便丢进池里罢。杨大人夜里复犯疯病,没人看着,他就掉下去了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齐声的应答后,梅沉酒只能听到刀鞘击物的脆响。
  “九弟。”左先光微低下头看她,眼中毫无波澜,“该走了。”
  梅沉酒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,两人一起进入那条狭长的幽径。
  同走一段路后,似是觉得梅沉酒太过沉默,左先光反而先问道:“九弟不问?”
  梅沉酒忍不住嗤笑道:“我问了你便会答么?”左先光一下顿住了身形,她却继续向前走了两叁步,而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回头盯着他的眼。她的语气格外冷静,“罢了...我只想知道杨平到底同我父亲说过什么。”
  左先光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,他振了振衣袍朝她笑道:“我以为你会问我到底应允了秦宇什么。”
  梅沉酒刚想开口,抬头见着左先光身后的绿竹间匿着漆黑的人影。她眼睫微颤,快速眨了几下眼将视线收回,这才向他道:“...我并不想了解秦宇会得到什么好处。”她犹豫着,还是将自己对杨平的推测咽下了肚。
  “杨平所说的,我不能告诉你。不然我和他会是一样的下场。”左先光顿了顿,抬步朝她走近。他声音有力,像位极善谆谆教导的先生,“九弟,想要得到旁人的东西,只有交换这一种手段不会有失偏颇。”
  梅沉酒眯着眼回看左先光,对他的数落不置一词。
  左先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,垂下眼用余光扫着一旁的竹林,嘴上没有停止说话,“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实情,不如同我分析一下邢州的事态,我还能提点你一二?”
  梅沉酒舒了一口气,“...坊间所传邢州闹疫,我却未觉如此。”
  “说来听听。”左先光收回视线,向她抬颌示意。
  梅沉酒心领神会,转身边走边道:“城内并未戒严,往来商贩不绝,这就足够了。”
  既然不是真的闹疫,那便是有人捏造。而如此简单的道理,却还要拿上这薄薄的窗户纸似的传言来刻意掩饰,其中的微妙不是她现在一张嘴便能说清的。
  左先光突得笑出声,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意,“确实够了。”
  虽是几句话的时间,路却已快要走尽。左先光负手远望夜空向她继续道:“此去邢州传的是晏帝手谕,应当会有人与你接应。路上说不定还能逢见故人。”
  梅沉酒已至门前。左先光说完后并未告别,直接朝着月门继续向前。
  天星璀璨,梅沉酒立于中庭看竹影斑驳,左先光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。夜间寂寂,四方围拢的天地间恍若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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