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卑劣街頭(6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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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朗青倚躺在破帆布铺就的木椅间惺忪遥望魔鬼山,抓取炉网上的烤虾乾细嚼慢咽,凉透许久略微硌牙,一嘴膏鲜胜却日復一日寡淡乏味。
  维港东尽的鲤鱼门,天阶夜幕如期而至,烟癮也总犯得那么准点。
  歪斜靠港的各家陈旧渔船在三家村避风塘内亮起黄白水火照明,恍如成片被遗弃的发光垃圾堆。相较之,他身处的这艘四方住家艇已称得上排面,麻绳套索牵系右侧配备鹤佬舢舨的网公网母双拖罟仔艇,泥蜢笼叠放整齐,木蓬遮风挡雨,隔两间劏房供住,间来无事找细靚啤牌打麻雀,福生红棍基本提前退休。
  雷龙惨死MK,留他一身盘根错节刀痕疤瘢,红印淡褪长成增生,撩撩袖解衣扣,吓退十个刺青大汉。
  整一年淡出社团,福哥终究惜才,出资帮他买下或租赁二手渔船艇,高价僱用些经验丰富又穷困潦倒的蜑民好手,西入香港仔,北接吐露港,以近海渔获售市维生养靚养己,暗接不少小批量无伤大雅的内陆走私添柴加薪。
  这行杜绝环头片费,省掉膊头年节数,避免了与差佬接触过深惹腥臊,只同渔农海事署打交道,搞定商运牌,上南区渔民合作社叹茶混熟脸,耐心听花甲耄耋老行尊讲「吓鱼」技巧,农历二月十三再去往鸭脷洲奉祀洪圣赤帝。
  事无巨细居易行简,天后宝诞也懒费心思。
  田寿辉失势除名海底,朗青本大可以名正言顺将其陀地人马一併兜揽,甚至直衝秀茂坪基督医院三刀六眼伺候,福生都不会有人叨半句不是。
  老表花仔泉捧肠接刃捨命取义,与水蕉福丰恶战之殤多少给他心里蒙罩对江湖的怔忡,当初木立斗世角插额顶,现在劫后馀生磨平锋锷,名声徒具,耳不闻事,管他蜚短流长。盼卖了九龙湾牙籤楼置换到蓝田丽港城,回家热饭热餸,床上有心爱的女人。
  随手捡拾地面未打湿的「成报」粗阅,内容无外时政观点,洋洋洒洒诘诎聱牙,擦屎嫌沾一屁股油墨,唯内页不起眼的小版新闻有所警示意义:「...油麻地庙街西侧,北海街邻上海街某铺发生一级火警...起火单位出现大量浓烟...起因待查...」
  从嘉利大厦的五级大火开始,1月上旬飞鹅山林木、下旬宝勒巷欢场火烛不断,名副其实的丁丑多事年。
  庙街,他唸了几遍,不经意的记忆涌现,两面浅缘,身手不留行却连说话都羞于抬眼正视,既不饮咖啡又拒绝一时衝动拋递的橄欖枝,曾令他悻悻而返。
  烟蒂落水沉没,朗青习惯性朝左探看,掛满防撞胎的篷船中央,根伯被锅碗瓢盆包围,如常为他和兄弟生灶烹煮方圆数里最正斗的艇仔粉,嚓嚓錚錚匀速剁切砧案,烟火气散聚海浪幽语里。
  走上杂草岸堤,晚风沉甸甸不可预测,戏弄渔港每一种枯燥颓丧。
  比达白花油二人等待货运车的工夫,蹲地刨马经争论不休。
  叵测江湖水深易溺,勤恳度命长夜难明,咸鱼翻身的捷径,全寄托在马场马驹四条腿碾轧的绿茵场。
  「喂,醒住一叉水嚟先,今次我睇好三隻大热,落重注买3T实无死。」
  「仆你个街,毛都无条呀而家,你正神灯嚟,买乜输乜,啱先听你话买鬼红运醒神胆5拖7,跛脚又生疮,我连底裤都输埋呀,不如直接倒落海,起码仲可以望住D钱飘下飘下。」
  「有得发达嘅机会你唔要,万事通畀我嘅贴士,直情坚料啊!」
  「係坚料又唔见佢贴得中胜利雄风爆99倍大冷?你个脑装屎?流料当宝。」
  「哎呀,总之今场落注买原居民赢面最大。」
  「係啊,好大。」大佬神不知鬼不觉惊现身后,吓得两靚kent站起脚滑险些落水。
  「青哥。」
  「青哥,嘿嘿,你都觉得呢隻大热啊?」
  朗青点指比达手里「太阳马经」报刊登的女骑师钟丽芳特写:「我係话呢个女仔,对波好大啊...做嘢就懒到出汁,老竇老母D棺材本都拎嚟赌,抵你两个穷到燶。」
  「青哥你闹得啱,我哋一定...」
  「好啦,咪咿咿哦哦,上船食饭。」
  细靚油嘴滑舌不是一天两天,异想天开不劳而获也得先食饱肚皮。
  「青哥!!青哥!」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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