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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苍白的手指在雨幕里,无意识地颤抖。
  师巫洛握住他的手腕。
  仇薄灯回头, 冷雨顺着他的脸颊流淌,他整个人惨白得仿佛只是一片宣纸剪出来的形影, 古艳的红衣披在他身上,就像是不断渗出新血。师巫洛把油纸伞放进他手里,指尖相碰时, 他的手和已经沦为恶鬼的天道一样冷。
  仇薄灯抓着伞骨。
  红衣湿漉漉贴着腕骨, 雨水顺着伞骨流淌, 在指节处汇聚成涓流, 向下滴落在龙首的额心。
  许久,他半蹲下身, 雪白的长发顺着肩膀披落, 垂进龙首淤积的污血里。油纸伞被他插在龙角的分叉, 稳稳地在暴风雨中遮住了那一个小小的鸟巢。鸟巢里还有一个不知道磕破没有青白色的小鸟蛋。
  阿绒,你长大啦。
  就算只有三只龙爪, 你也好好地长大了,长出了很多很多枝丫的角。有很多很多的鸟儿在你的角上飞起飞落,陪着你从清晨到暮晚,叽叽喳喳
  再也没有人嫌你爱说话。
  别怕。
  疯了的神君俯身,拥抱那沾满血肉的龙角。
  一切都要结束了。
  污血沾在神君的脸庞上,弄脏了他的白发。
  他摸了摸银龙苍苍然的角。
  师巫洛拉起他。
  闪电劈开天地,太一剑劈开雨帘。闷雷的轰隆巨响中,御兽宗以玄武岩搭起的巍峨门楼轰然倒塌,银龙龙首笔直地落在废墟上,龙首顶端,被红纸伞笼罩出的鸟巢安然无恙,巢中的青白卵壳出现一条小小裂缝。
  咔嚓,咔嚓。
  雨燕的雏鸟奋力啄壳。
  暴雨中传来两声清脆的啼鸣,两道笔直的黑影旋飞而来,冲破重重雨幕,落到它们失而复得的巢旁,一左一右,猛然扬起阻拦暴风雨的翅膀。
  仇薄灯与师巫洛,一人提剑一人握刀,在雨幕中沿着起伏过山脊的山门长阶向前,恰应了当初神君在梅城说的那句话:他来亲自走一遍,御兽宗的山门。两人前行的速度不算快,但走过的地方,在雨幕中却出现一道常人看不见的蜿蜒银线。
  像山峰随他们的脚步,裂开了一隙,露出了那最底下深埋的东西。
  整个西洲千山万河,隐隐开始呼吸。
  冰雨流过他们的头发,打湿他们的衣襟,谁也没去擦。彼此的眉眼都在雨中变得模糊而苍白,唯独证明对方存在的呼吸如此清楚。曾经分别登过的九万重天阶,九万里幽冥路,今日重叠在一起。
  谁也没说让对方留在原地的话。
  今天是结束一切的时候,而他们早就约好,要么一起坠落,要么一起死去,幽冥与不周独走,一次就够。
  龙骨群峰一千三百八十六。
  是非恩怨、有时休。
  鼓声震得海面怒波浩荡。
  御兽宗弟子不知道这鼓声从何而来,只知道在鼓声中,自己所驭妖兽忽然齐齐对天嘶吼,仿佛被鼓声一起唤醒了嗜血的欲//望。隆隆巨鼓与山峰震动混杂在一起,在天地间汇聚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战争号角。
  百川南下,西洲海河水位上涨,八卦峰打开,千倾龙池积水倾泻,万载难逢的暴雨这一切的一切,将御兽宗主宗所在的龙首千峰淹没成一片新的汪洋。这原本是西海海妖进攻御兽宗最有力的倚仗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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