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2章 请赐麟种,宣教西康(1 / 2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经过了论弓仁这一插曲,韦乞力徐又在枢密院外堂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,才终于受到了郭知运的接见。
  郭知运倒也不是刻意的冷落蕃客,实在是案头事务太多。他本就是边中宿将出身,即便也曾经担任过军政统领的方镇大员,自有下案佐员分劳事务,处理案牍文卷实在非其所长。
  也正因此,他归朝拜相不久之后便离开了政事堂,转任专司军事的枢密使。但却没想到枢密使所需要处理的案牍工作同样不少,甚至在这段时期里还超过了政事堂的宰相们。
  但既然圣人大事付之,那也只能勉力为之。这段时间以来,郭知运几乎吃住都待在枢密院中,前夜中秋节的聚会是他来到东都之后为数不多的消遣,便在宴会中巧遇了蕃使韦乞力徐,想到吐蕃上表助战事宜迟迟未能落实。
  专门负责与蕃使接洽的鸿胪寺对枢密院的军机安排也不甚了解,郭知运这才顺口向韦乞力徐提了一句,着员将人请到枢密院来,而自己则一忙就忙到了现在。如果不是下员提醒蕃客还在外堂等候,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桩事情等待处理。
  韦乞力徐步入直堂的时候,郭知运正在榻席中假寐养神,听到吏员传告,这才睁开眼并起身离席,缓步上前迎上韦乞力徐,不无歉意的微笑道:“非常时节,署内异常忙碌,有劳韦君久候。”
  韦乞力徐欠身致礼,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烦躁气急的表情,态度仍是温和有礼且不乏恭敬道:“郭相公总领大国军务枢机,适逢宣武扬威的壮计时刻,忙碌自是理所当然。蕃客临时叨扰,客随主便,岂敢有怨。”
  说话间,郭知运将韦乞力徐请入席中,分宾主坐定。
  考虑到韦乞力徐在蕃国不失尊崇的身份,而自己又让对方等候了这么长的时间,郭知运便觉得不该上来便直接讨论正事,否则就显得太过傲慢失礼了。
  不过他终究不是本家郭元振那种见人说人话、见鬼说鬼话的擅长交际的性格,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没话找话的开口寒暄道:“我与韦君似乎也略有前缘可追,当年青海积鱼城……”
  他本意只是想那几句话来垫垫场,然而这话不说还好,韦乞力徐一听到他这么说,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,甚至有些坐立不安,席中微微欠身,垂首叹息道:“惭愧惭愧,当年故事、羞于提及。彼此虽无宿怨,但既分事两国、食君之禄,难免势成对立。当年某确居积鱼城中,曾远观郭相公掌军雄姿,至今仍深刻难忘。老病庸才,力难御强,今话故事,虽然不敢怀忿,但也羞惭难免……”
  听到韦乞力徐这一番坦诚势弱的回答,郭知运反倒有些尴尬,他倒没有借此羞辱对方的意思,顺口说出来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。
  于是他又摆手说道:“当年一战,两国皆尽甲力,在事者唯尽忠尽力、心迹并无两种,唯我主上独得天眷深厚,所以势分高下。此非人力之内的争斗,罢功于我主上阵前,韦君等亦可称虽败犹荣、无需深刻介怀。”
  这话也实在不怎么让人感到安慰,但见郭知运并没有借此羞辱的意思,韦乞力徐心里多多少少算是感到舒服一些,不像刚才那么局促尴尬。
  这番打开话题的尝试失败,郭知运索性也不再更作寒暄,扶案坐定、一脸肃容,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,望着韦乞力徐沉声说道:“今日所以请韦君入署,所缘贵国前表助战事宜。贵国之甲兵入征,分属凉州都督统领,可循积石山道入国,十月中即需抵达凉州,汇同陇边诸军齐赴碛西。请问韦君,贵国之所遣众能否遵守军期不误?”
  见郭知运终于言到正事,韦乞力徐心中又是一叹,此前聚会上偶遇之后,他便一直在考虑该要如何回应。权衡再三之后,他还是决定不将尚秋桑挑起的事端强揽上身。
  因此在面对郭知运的询问时,他只是歉然一笑,旋即便叹声道:“郭相公就案召询,我也不敢再有所隐瞒。日前具表助战一事,我实在不知,尚需大唐在事官人将事道我,才知有此一桩别情……”
  他见郭知运眉梢一挑、脸露不悦,又加快了语速继续说道:“事已至此,也不由得我再将国丑继续隐瞒。国中主上猝然弃世,至今家国大计何所去向尚无定计,此番走使来朝,所为正是恳请上国循情垂护。走使几员,各不同计。
  奉表之副使尚秋桑,恃其王母嫡近亲属,于国中已经是任性妄为、不谙大体,人莫能制。我虽临危受命,执掌国机,但处境亦如笼中鸟雀、能作决断者殊少。
  若只论助战诛杀悍胡突厥一事,我亦心怀赤诚,但使大唐事中有需、降敕征辟,虽七十老翁,亦不辞应命、披甲赴远。但唯发起事端者,至今尚未抵达洛阳,郭相公就此以询、实在是问道于盲,恐诈言误事,我亦实在不知该要如何措辞回应……”
  蕃使之间的矛盾深刻,郭知运自然深知。但这并不是他份内的事情,所以也就不浪费时间同韦乞力徐就此深谈下去。
  眼下韦乞力徐这样的回答,摆明了是打算放鸽子,郭知运心中自然不悦。于是他便板起脸来冷声道:“当司事务繁忙,事外别者韦君不必多说。据你所言,贵国军旅是将要失期?我以此录入军机,韦君你有无异议?”
  韦乞力徐听到这话,自是满心的苦涩,他当然不想得罪郭知运这位唐国军方大员,但若真应承下这件事来,后续还会有无穷的麻烦找上他。
  两千军众的确不多,甚至不需要经过逻娑城王城商讨,单单他们韦氏私兵就远不止此。可问题是,他韦氏私兵又以什么样的名义去助战大唐?国中权贵们又允不允许他出兵?
  尚秋桑逗留长安,却绕过他递表给洛阳朝廷,摆明了就是要坑害他,让他夹在两头受气并与大唐交恶。这件事他应或不应,其实都各有麻烦。只不过相对而言,推脱带来的麻烦更小,而且可以当面补救。
  “军情如火,不敢欺诈郭相公。眼下我国的确于此全无筹备,但这只是一二奸员欲构陷不义,绝非我国上下有意触怒大唐。上国若据此降责,我亦不敢狡辩,唯惶恐归国领受惩罚!”
  韦乞力徐点头确定答道,同时还不忘点明他是蕃国臣子,不当由大唐施加惩罚。
  郭知运闻言后便冷漠的点点头,抬手拿笔在文卷上略作勾勒,然后便抬手打算召来吏员将韦乞力徐送出。
  韦乞力徐当然不肯就此离去,他自席中站起身来,在郭知运座前长揖说道:“虽然知郭相公事务繁忙,但如此可作面陈机会实在珍贵,恳请相公能容我短时,别事告知。”
  郭知运闻言后略作沉吟,然后便屈指敲了敲案,示意韦乞力徐有话快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