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.那过去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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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那是一种必然。」梁思程道,「你哪怕没忘,九爷仍旧必须染上血色。姜家的逼迫已经让他不得不成魔。当时西门早已沦陷,满园菸草仓储都被烧得漆黑,黑烟佈满了天空,火光把家烧的血红,眼底画面宛如地狱。姜成民拿着一把大刀,如同阴使。刀上全是血,家里人死了大半,孩子们躲了起来。能逃的都逃了,陈春恆那老贼把家里的钱全带走了,九爷保护着孩子,把他们藏了起来。他那时为了救长工宿舍里的孩子,跑进了着火的长工宿舍,我当时已经带了几个人跑出来了,九爷说,跑!越远越好!」阿玄的眼神变得很远,话语仍带着残存的馀悸。
  「我跑了很久。」他道,「没找到你。当时西门没多少规划,仍是荒烟蔓草的地方,回头看,山顶都成红色的。我把那几个孩子藏了起来,让他们跑得动就使劲跑,永远不要再回来了。随后我折了回去,正好看见姜成民抱着满头是血的你,你奄奄一息,软绵绵的如同尸体。我第一个念头便是,糟了。」
  他顿了顿,红了眼圈:「九爷若是安好,不可能让他带走你。」
  贺勤背脊一阵凉,若阿玄没回头,姜賾悟早就死了。
  「我听见姜成民那狗东西在讲电话,他说,老二老七,这里搞定。姜賾悟死透了,让其他兄弟放心。……整个姜家竟没人见容他安生活着。九爷不争不抢,就只想让咱一家整整齐齐,搞搞生意。又是为何对他如此残忍?把他的一切都夺去?」
  他语带激动,「我顾不得在那瞬间衝出去。我想姜成民不会杀你。他对你的齷齪心思路人皆知。我找回了鲜红色的家里。看见九爷卧倒在地上,血流成河,沾湿了我的鞋子。那全是他的血。我连忙将他翻了过来,他胸口裂了好大一口子,我不敢往里看,他张着眼,看着我却彷彿没有焦距。我连忙联络医院,九爷突然拉住了我,他很虚弱,嘴巴里喃喃我听不清,他说了很久,我让他别说话。一直到了救护车上,我才听懂他反覆说着什么。」
  梁思程看向他,「他在叫你。」
  贺勤哭了出来。
  「你的名字,一遍一遍。」梁思程低下了头,「我告诉他,我会处理,九爷您别担心。他看着我,不晓得有没有听见?……他未死,姜家不会罢休。莫须有的原因,姜成民跟他那些兄弟恨透了他。」
  「后来,我在姜成民底下替他办事。」阿玄又道,「我才知道,姜老头竟是立了份遗嘱。」
  「遗嘱?」
  阿玄点点头:「姜老头当时已残,姜成民对他十分残忍,堂堂姜老头,曾经如此呼风唤雨却是晚景凄凉让人唏嘘。他明白自己最深爱的女人已命丧亲儿子手中,接下来就是他了。他立了遗嘱,本打算自杀,姜成民却发现了他的计画,愣是让他残喘活命,姜老头跟他耗着,不愿意告诉他遗嘱内容,姜成民一时半刻杀不了那老狐狸,千方百计,姜成民才知道遗嘱内容。」
  「姜家半片天,姜老头都给了姜賾悟。剩下的儿子能拿得少的可怜,姜成民怎可能见容如此?于是八个兄弟说好了,只要没了姜賾悟这个人就好了。」
  「当时姜老头的手下仍有一些势力,许多生意也都还是卖着姜老头那张老脸在运行。大家不准他死,就这么拖着。他们要让这偏心的老东西亲眼看见他宝贝儿子怎么死的。」
  贺勤突然想起九爷那席话,他说:「姜老头,你确定你想活成那模样?他后来就不太出面了,老了,残了,也没人真把他当一回事。养了一窝孩子还不如养一窝狗。」
  他都知道。
  只听那梁思程继续道:「事成那晚,姜成民便想解决那姜老头,但却也听闻九爷未亡。他非得让姜老头亲眼看见姜賾悟死了。可就这么过了十年,他找了十年,都没人找到九爷的影子。八十大寿那晚,本是姜成民留给姜老头的最后一晚。当时姜老头被他长年餵药,早不再精明。姜成民本计画着在那个夜晚立一份新的遗嘱,让姜老头签名,再杀了他。可岂料。」
  岂料那夜,风云变色。
  九爷浴血归来,如疯如魔。
  姜老头给的那些,他未必想要。那些人却是连问也不问便夺走了他的一切。
  他的宝贝。
  午夜梦回,总喃喃的那个名字。
  思之若狂,以至于,还来不及换下那身污浊便急着见他。
  见了他的恐惧,见了他的臣服他的害怕。还有,他的陌生。
  九爷都是怎么淡然面对这样的他的?
  分明原先是那样贴在心上。
  再见面,竟陌生如从未相见。
  贺勤的眼泪彷彿收不住,那是心疼还是歉疚?
  所有情感混在一起,没了边界。复杂如同九爷眼底的深沉爱意。
  一直以来对于失去人生记忆的徬徨在这一刻炸了出来,面对三爷有太多问题不敢开口,面对九爷心中有愧,在他面前也不敢表达,如今那样的焦虑和慌张,才终于有了机会倾洩,哗啦啦的奔腾,他泪如雨下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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