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力能扛鼎 第338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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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两人坐在方桌两侧,你舀一碗我舀一碗,头对头安静地吃,把锅底的碎粉条都清了个干净。
  晏少昰也不大敢说话,好几次才张嘴,又灰悻悻地合上了。没法儿,右边大屋里睡着唐老爷唐夫人,这薄泠泠的墙皮,连那屋的起夜声都听得着。
  要是只有荼荼一人说话的动静,还能装作是她自言自语,可闺女房里传出男人的声音,怕是又要“抓淫贼”了。
  下了下饭,又催她去睡。
  唐荼荼瞄他一眼,喝杯茶润嗓的工夫,又瞄了好几眼,也没见二哥有要走的意思,反倒在桌上摊开了文书,对着光看起来。
  “这是……漕司家的密报?”唐荼荼头回见这东西,压着声惊奇地问。
  每一页都是手录的,字迹时有分别,像是不同的探子写下的。也没什么条理,前一页记吃喝宴饮,后一页就是政事要闻,那一沓十来页,不知道得看到什么时候。
  “去睡你的觉。”晏少昰推推她。
  “转运使司的官邸,有你爹县衙门的十倍大,沿河、沿海的外事堂更有无数,远不是这么几张纸能看出名堂的。我大致看看,等你睡着了就走。”
  唐荼荼还想再瞅两眼,可惜字太小,她困得眼皮打架,胳膊疼,手也疼,便不管那许多,合上里屋门躺回床上。
  屋子小,里外间隔得局促,书桌又离门窗太近,晏少昰为了不让自个儿的身影透在窗纸上,只摆了一盏烛台,手里翻着那沓密报细看。
  纸张薄脆,翻得再轻,总还是有动静的。
  唐荼荼在这窸窸窣窣的响动里,慢慢安下心来。
  像上学时每一个自习的夜晚,无人说话,也无人吵闹,窗口的月光总是吝啬的,顶灯暖暖地晕出一片光。
  唐荼荼支起半个身,鬼使神差问。
  “二哥,你是不是专门过来给我守夜的?”
  睡觉之前,唐夫人也说要留个嬷嬷给她守夜,唐荼荼一口回绝了,大概又是那些封建迷信的理由,她当着母亲的面嘴上没讲,可心里是真的烦。
  翻页的声音停了停,外间那人嗯了声。
  “噢。”唐荼荼望着那簇烛光:“我们学唯物主义的,不信这个。”
  晏少昰极轻地笑了声,目光从密牍上挪开。
  他也不信什么鬼鬼神神,人死如灯灭,半点不留痕。只是方才叁鹰说起来,说头七不安稳,像巧铃铛这样客死异乡的魂没处去,更容易回魂,姑娘在她的生死门上阻了一阻,保不准会被缠上。
  晏少昰听完,心里一突,脚下便往这头来了。
  晓晓啊,能从后世来到千年前,如果说她的到来是一场神迹,那他还是愿意信一信鬼神的。人之运势,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,他真怕什么神啊鬼的挡了她的运。
  他进过刑牢,也杀过人,山似的往这一坐,魑魅魍魉都不敢进这道门。
  晏少昰掖着这点话没说,只说:“怕你夜里发噩梦。睡罢,二哥在这守着。”
  唐荼荼安安稳稳躺下了,没合帐帘,那一点烛光从眼缝透进梦里,她睡得很香。
  今日娘娘庙正祭,街巷间的更鼓比往时更密,二更,三更,四更,声声敲过去。
  天边露一丝鱼肚白的时候,晏少昰剪好烛灯的火舌,手刚碰上房门,回头看看这屋里两张凳、两个茶杯、两副碗筷,又立刻折回来。
  他摞好锅碗,收拾了筷,擦了桌,拾掇了厨余垃圾,把茶杯烫洗了,摆回茶盘里,不敢留下一点自己来过的痕迹。就怕清早进来个丫鬟喊姑娘起床,那必得露陷。
  要开门时,听到院里有仆役醒了、趿着鞋子行走的声音,晏少昰又没敢出去,留在房内等了一等,端着锅碗瓢盆,竖着耳听外头的动静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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