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会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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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裘瞻博和莫莉的性格虽然有些不同,但双方对于处理感情是有着相当的默契。他们在最初分手的期间,将对彼此的浓重思念压在心底。这种做法也许显得有些负气,还有些决绝。但是,他们清楚地知道,越是藕断丝连,越是难舍难分。
  他们会在某个无意识的时刻,突然在脑中浮现对方的面孔,以及许多幸福时光的片段。可即便是这样,他们仍能把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开来,然后重新投入到工作中。该说不说,成功的精英人士皆具有如此超强的理智。只是,对待感情过于理智,就会使人丧失勇气。他们不曾想过,如果在当时,其中一人愿意主动一些,徐小云作为旁观者,便没有任何机会得以介入他们的关系。
  都说做人要拿得起,放得下。说得轻松,做起来难。徐小云偶尔会看到裘瞻博站在衣柜前,手里握住一件白色衬衫的衣袖,面上露出惋惜的眼神。那虽是一件普通的衣服,她却知道衣服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。可能是曾经的情人送的。
  看到如此画面的徐小云作为妻子,难道不会暴跳如雷地吵闹起来吗?她?她当然不会。四个月的相处对比起五年的感情,那就是个屁。她有自知之明。她的想法和裘瞻博说的一样,她的出现不过是恰好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。即便不是徐小云,也会有赵小云、陈小云、周小云……
  她只是不明白,裘瞻博为什么要把衬衫藏到衣柜的最内层。倘若他是担心她会嫉妒,那这样的行为可真是多此一举了。她住在这个别墅里,哪一处不是莫莉曾留下的痕迹?她何须斤斤计较呢?人心不是黑板,无法一擦就忘。她倒是宁愿他大大方方地缅怀过去。她说的不是气话,而是实事求是。
  所以,她究竟想从这段婚姻里得到什么呢?她不知道。现在的她只是一名探索者,如同走在一片无垠的沙漠里,嗅着飘荡在空中的甘露气息,一步一步摸索到那片神秘的绿洲。前路是未知的,她能做只是紧紧跟随心的去向。
  人的感知力虽不抵动物一般敏感,但是,他们却有着动物没有的感受力。人类能够感受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爱之连接。有的情人明明没有肢体接触和眼神接触,却从他们的协调的步伐,柔和的眼神,以及无意间的对视的瞬间里,让人一眼看穿——他们正泡在爱的蜜罐里。而反之,有的情人要想装作心心相印的样子,无须火眼金睛就能看清他们皮下的白骨。
  车子停在路旁,西餐厅在前方的不远处。一对新婚夫妇并排慢慢走去。他们之间似有一堵隐形的墙壁。它可厚可薄,只在于谁来将其打破。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。徐小云是第一次与裘瞻博约会。她微微低着头,看着路面,神色全然没有昨夜那般的兴致盎然。
  其实,要把快乐压抑心底,也是一种难事儿。昨天晚上,她为了准备隔天的约会,特意花了一些时间挑选衣服。可是,她看来看去,突然发现,自己根本没有所谓漂亮的衣裳。她是一个家政清洁员,工作时所穿的制服的次数比便服要多得多。她唯一能自由穿衣的时机,是在晚上下班了,换上一套廉价且过时的睡服。
  是的,她已经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品味的普通女人。她认清现实,并且接受现实。可是,她不想裘瞻博因为自己而受到他人的异样眼光。她可没有妄自菲薄。她甚至因为不擅使用刀叉而感到一丝窘迫。手中握紧的银制的餐刀不再是一把精美的餐具,而是她与一片鲜嫩多汁的牛肉做对决的武器。
  “需要帮忙吗?”
  徐小云的双手遽然顿住,锋利的刀刃不料在瓷盘上刮出一道痕迹。她看着裘瞻博,似乎在观察他的脸上有没有露出嘲讽或是轻蔑的意思。原来,他是真的想要帮忙。她松懈下来。只是,他刚把手碰到盘沿,却听她低声说道。
  “你教我,我自己切。”
  裘瞻博错失了展现男人对女人的关爱的好时机。他以为,徐小云和前女友们一样,都喜欢男人的绅士风度。他在她的面前示范使用餐具的技巧,暗中却透过桌上的欧式烛台所散发的星点火光,把大部分的注意力用于窥视她。
  徐小云有女人的共性,也有女人没有个性。她的确有一些特别。这个词是中性词。因为裘瞻博不了解她,所以暂且保留一定的意见。在一百多天的同居中,他发现她神态和行为像极了一只麋鹿,静若处子,动如脱兔。她静坐着,却不乏对周遭变化的敏锐度,只要唤她的名字,她便即刻出现;她活动着,却不缺身上特有的沉淀感,只要眨眼的一瞬,她便悄然消失。
  她时常独自沉思。在酣畅淋漓的欢爱之后,她微微垂着头,坐在床边,看着从帘幕缝隙众中溜出的一缕金光照在脚背上。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。谁知为等他触及她的肩膀,她便回神,装作无事。
  她似一棵树,过于沉默,从不张扬,因为她有秘密深藏。
  大树之下盘根错节的秘密,铸成了一个神秘的女人。难怪他的目光总无意为她而驻足……
  裘瞻博猛然意识到这一点,同时发现外面飘着细雨。他不免有些怅然与困惑。他心想,今日的约会算是泡汤了。他刚想要说些什么,一个阴影从头顶打了下来。徐小云正直起手,为他撑伞。一米六七的她仰着头,用着一双宁静的眼神望着他,问道。
  “去散步吗?”
  他果然猜不出她下一步要做什么、说什么。
  携风伴雨的凉爽天气在夏天不多见。人行道上没有多少路人,恰好为徐小云腾出一条适宜玩水的地方。她走在一列都是暗绿色的地砖上,左脚一块转,右脚一块砖,稳稳当当地越过小水滩,仿佛在兴致勃勃地玩着跳房子。她的布鞋湿了,鞋面的前端被雨水这头吃人的怪物吞噬了半边。
  裘瞻博瞥见身边的一只手臂仍笔直地立起。他一米九的身高全然成了摆设。他不是没有想过接过雨伞,只是徐小云摇头,表示不愿意。他想知道她的意图,便于一路观察,却见她低着头,只顾着踩砖块。是他太无趣了吗?所以她才宁愿玩水,也不愿意抬头和他说上几句话?还是她的行为,实则是对约会不满意的一种表现呢?
  正当裘瞻博越来越钻牛角尖的时候,徐小云从他身前越过,然后把他拉到右边,相当于与她换了一个位置,而撑伞的手依旧支起。他还未来得及询问原因,一辆飞驰的轿车呼啸而过。路边的积水飞溅起来,弄脏了走在外侧的人的裤子。
  裘瞻博恍然大悟。这些事儿,从来都是身为男人的他,作为一名对女性充满保护欲的绅士而为之。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调转位置,成为被保护的人。他可以成为绅士,那她也可以成为绅士。被保护的娇滴滴的淑女绝对不是徐小云喜欢扮演的角色。
  两人回到车里,雨骤然变大,水珠像是一颗颗指头大的小石头砸在车上。车子平缓地驶向家的方向。雨刮器在车窗前左右不停地摆动,却总是心急地跟不上雨水的浇落。徐小云坐在车里,听到车内发出沉闷低微的噼啪响。这声响是一曲大自然的催眠曲。她靠在车椅背上,好似感受到车内的空气渐渐凝滞。它静止了。
  “我今天很开心。谢谢你,先生。”
  “下一次会更开心。”
  车内无声。徐小云兀自问起一件事情。
  “我穿的衣服会不适合吗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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