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快来救我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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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远端橈骨骨折,不过并不严重,建议先打石膏固定,这几周都要休养。」医生埋头敲打键盘,对常见的手腕骨折没有太多情绪。
  郑宇星在日本生活久了,不自觉遗忘马路如虎口的警句,他完全没料到只是走在巷弄里,竟会被转弯的机车迎面撞上,他反射性伸手抵挡,所幸对方车速不快,其他部位都还好,就是右手手腕惨痛报销。
  「请问有更快復原的办法吗?例如开刀之类的。」郑宇星眉头紧锁,已经开始
  盘算生活中的种种不便。
  「也是可以开刀,你要不要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,我们再决定之后的治疗方式。」
  「……那没关係,就打石膏吧。」被医生这样提醒,郑宇星想起开刀似乎需要有人陪同,无论详细规定如何,现在的他都不考虑这个选项。
  吃饭可以叫外卖,洗头可以去理发,至于其他事虽然不太方便,但慢慢处理应该也能做到,此刻无业游民的身分突然有了巨大优势,至少他不用为了休息养伤去对谁鞠躬道歉。
  到了可以洗澡睡觉的时间,郑宇星找到件宽松的睡衣,努力实现单手解扣的高级技巧,所幸清洗的一切都缓慢顺利的进行,直到他在穿裤子时勾到脚滑了一跤为止。
  跌倒瞬间他什么都抓不住,只能任由屁股猛烈撞击地板,郑宇星脑中有剎那空白,反应过来后左手死死按住痛处,分不清位置是尾椎还是骨盆还是什么地方,他现在根本无法挪动身体,甚至怀疑会不会又是另一处骨折。
  真的太痛了。郑宇星心想,自己的人生究竟还要遭受多少次这种痛楚,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,最终下场还是孤伶伶的倒在浴室,全身痛得要死泡烂在这满地积水里。
  已经太痛了,承受不住了,郑宇星突然疯狂大哭起来,他在父母灵位前掉不出一滴眼泪,原本是以为忘记该怎么哭了,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明白,并不是忘记了,而是当时他还有馀力控制,彷彿把自己放在一个置身事外的位置,就可以逃避他终究是被拋下的事实。
  他的父母到死都不肯联络他,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原谅他,那是永永远远不会改变的事实,可他居然这般厚顏无耻,对庞大的遗產没有一丝愧疚,以为那些是自己本就应得的财富。也许现在这一切都是继承的诅咒,疼痛只是额外给予的惩罚,最终他会这样悽惨的丑陋的孤单的死去。
  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袭来,郑宇星无力招架这份溃堤的脆弱,哭到连呼吸都很困难,他只能不停张口吐纳,彷彿岸边一条濒死的鱼。
  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,肉体的疼痛终究不足以带领他走向死亡,他非常努力的站起身子,用浴巾包裹住湿凉的自己,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坐下。
  能做到这种程度,应该是不需要叫救护车了。郑宇星的身体还在颤抖,内心却割裂般理智,独自生活这几年来他都是如此,因为没有人会伸出援手,即便自欺欺人也要保持冷静。
  接连意外不断,让郑宇星警觉至少该留下隻言片语,他转身拿起手机,就在这瞬间,他连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瓦解。
  「今晚的月亮好漂亮,希望你有空去窗边看一看。」
  那隻没有被记录姓名的电话号码,除了首次招呼外,居然于现在传来带有个人情感的字句。郑宇星觉得自己濒临崩溃,他都快死了哪有什么心思去看月亮,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点击回拨,电话那头也很快接通。
  「喂,宇星吗?好难得你……」
  「杨明川。」
  声音里还带着浓浓哭腔,可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  「你快来救我。」
  现在的他,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  ※
  杨明川只花费十五分鐘就抵达,郑宇星从对方脱下安全帽面色苍白的模样,研判这不可能是一段安全的旅程。
  看见郑宇星的当下,杨明川明显呆愣片刻,随后以逮到学生犯错的态度,板起脸孔狠狠教训起来。
  「你到底在干什么?怎么会搞成这样?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」
 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!郑宇星在心底懊恼万分,当时自己情绪已经到达临界点,无论眼前出现什么都会当作浮木,但过了半晌他恢復过来,马上就后悔起自己的鲁莽行为。可不由分说,比起后面可能出现的三四五六七次伤害,他更愿意承受向前男友求救这种尷尬。
  「别骂了,先进来吧。」侧身让出通道,郑宇星觉得再让杨明川在玄关大吵大闹,邻居很快就会报警。
  「你真的是……。」也察觉到失态,杨明川重重叹一口气,快步走进屋内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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