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威利休假(7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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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是的,梅。”
  “你不爱我?”
  “梅,一切都搞乱了,糟糕透了。说什么也无补于事了——”
  “也许吧,但是在我善罢甘休之前,我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。如果你不爱我,当然,那就罢了。你吻我似乎就是你爱我。解释这点吧。”
  威利不能说他爱梅的嘴,但还没爱到能拽着她和他共度一生的程度——其实这本是应该讲的最简单的话。“梅,我不知道爱是什么。它只是一个字。你将永远是我理想的形象。这是事实。但除此之外,生活还包含更多的东西。我想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。不是因为你身上的缺点什么。就叫我势利的道学先生好了,让事情就这样了结吧。我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过错都是我的过错——”
  “是因为我穷,或者我愚蠢,或者我是天主教徒,或别的什么?你能说出来吗?这样我心里明白。”
  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摆脱这种特殊的严厉盘问。威利看着地板,一声不吭,时间在沉默中一秒一秒地过去。每过一秒,难言的羞愧和尴尬就在他身上戳破一道伤口,而他的自尊就从这些伤口中涌流而出。最后梅以一种并不怨恨,但却有些颤抖的语气说道:“哎,好吧,威利。不管怎么说,这一定使你如释重负了。”她打开油漆剥落的肮脏的衣橱中的一个抽屉,拿出一个药瓶和一盒药丸。“我自己到下面门厅的医生那儿走一趟。我去的时间不会长。想等我吗?”
  “梅——”
  “亲爱的,别那么悲痛欲绝的。这不是世界大地震。我们两人都会活下去的。”
  威利不知道如何是好,便拿起特罗勒斯与克雷西德看了几页。当梅进屋的时候,他有罪似的突然跳起来,把书放在一边。她的眼睛红红的,脸上化的妆已经擦掉,脸色很苍白。她微微一笑。“继续看吧,亲爱的。给我支烟吧。我整整一天没敢抽烟,怕把嗓子弄哑了。”她拿起一个烟灰缸放在床上,叹了一口气仰靠在软垫上。“啊,烟的味道好极了,顺便说说,体温下降了,37。7度稍高一点儿。没有比夜总会的空气更让人不舒服的了——战争结束后你打算干什么,威利?回去弹钢琴?”
  “我不想回去了。”
  “你不应该回去。我认为你应该去教书。”
  “会教书的人,去教书;不会教书的人,也去教书——嗯?”
  “没有教师世界就更无法存在。似乎你正适合教书。我可以想像你在一个大学城里,过着美好的平静的生活,一年又一年地忠实地宣扬狄更斯——”
  “听起来很有英雄气概,是吗?”
  “威利,亲爱的,每个人都做他做得最好的事情。你以前说服了我要多看书。那是相当大的成就。”
  “嗯,梅,我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。那样的话我得回学校再念一年书——”
  “你妈妈肯定会资助你学完这一年的,对吧?——尤其是现在。”梅像野兽一样打了个哈欠。“对不起,亲爱的——”
  威利站了起来。“我不怪你讨厌我——你一定非常——”
  “哦,坐下吧。我没讨厌你,我没生你的气。”她用手挡住嘴又打了个哈欠,笑了。“难道不好笑吗?我应该嚎啕大哭,乱撕头发才是?我的精力一定全耗光了。威利,我对这种想法已经相当习惯了,真的。在旧金山——我是说,在约塞米蒂,我还抱着一线希望——但是你和你母亲谈过话并送我回家之后,我就不抱希望了。然而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对我没有伤害——”
  “梅——我知道约塞米蒂对你——对我影响有多大——”
  “好了,亲爱的,我提起这些话不是要折磨你的心灵。我们两人都是好意。我想,刚才我是试图使你陷入困境。我不知道怎么搞的。我必须学些心理学课程来了解自己——”
  “我母亲并不恨你,梅——那不是她的做法——”
  “我心爱的人,威利,”梅以稍带疲惫和尖锐的口气说“你母亲对我的看法我了解得非常非常清楚,咱们别谈这个了。”
  他们又谈了一些,但谈得不多。她陪着他一起走到门口,深情地吻着他。“你同以前一样非常非常好看。”她低声说。
  “梅,我明天给你打电话,多保重。”他按响了电梯铃。她站在门口看着他。当一个穿衬衫的黑人打开电梯门时,她突然说道: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?”
  “肯定能。我明天再跟你谈。晚安。”
  “再见,威利。”
  第二天他没给她打电话,又过一天也没打,再过一天仍然没打。他跟母亲一起去看日戏,跟母亲去吃饭,晚上又跟母亲去看演出,跟母亲去走亲戚。当基思太太催促他自己出门时,他竟闷闷不乐地拒绝出门去。一天下午,他去了哥伦比亚,独自穿过弗纳尔德楼。一脸稚气的穿着咔叽布制服的海军军官学校学员们不停地向他敬礼,开始他很得意,后来就感到抑郁了。休息厅没有什么变化。这儿是那张皮制长沙发,他曾坐在上面向他父亲讲述他记了48次过的事情;那儿是公用电话间,他在里面给梅打过一百次电话——总是这样,外面是没耐心的军校学员不时地敲着门,里面是一个剪着海军头的小学员对着话筒低声哼唱着,咯咯地笑着。静止的逝去的时光悬在空中。威利急急忙忙走出大楼——刚下午3点左右,阴天,有风,他母亲在两三个小时内到不了餐馆——于是他走进了百老汇大街一家昏暗、简陋、空无一人的酒吧,很快喝完了四杯威士忌加苏打水,仅仅使他稍稍有点眩晕。
  他舅舅劳埃德要在第21街和他们一起吃晚饭。劳埃德当平民时是个银行家,现在是陆军公共信息部门的上校,他喜欢谈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在炮兵服役时的经历。他对哗变的事态度非常严厉。他花了很长时间给威利讲述一些事情,证明他在炮兵时碰到过比奎格坏得多的指挥官,而他自己的行为始终表现出真正的军人的忍耐和忠诚。很明显他不赞同威利的做法,并且认为威利的问题很严重,很麻烦。基思太太一定要他答应帮帮她儿子,可是劳埃德舅舅只说他会同他海军中的朋友谈谈,看看最好的法律程序是什么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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