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耻之徒_分卷阅读_44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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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说:“九点。”
  我顾不上别的,一鼓作气爬了起来,见两腿尽是淤青,又想起那日所受的折磨,凭空打了个寒颤,寻着长裤却发现上面泥迹斑斑,急得团团转。杭志永拦住我,说你要干什么去?
  我便两眼放光看着他,说老杭,把你西装脱下来,脱下来给我。
  今天是佟帅案一审开庭的日子。我知道,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出庭。这样一来,逻辑便十分顺畅:因为我的不合作,不希望我出庭的人,在幕后导演了这一切,手段不可谓不专业,并非单从身体上对我进行惩罚,精神上也是循序渐进的折磨。
  这事我听说过,这罪我也见同行受过,我突又然想起毕业酒会上,林寒川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,他说:“贾臣,你看我们这专业百十号人,将来一半注定是要被另一半搞的。”
  我意气风发地问杭志永:老杭,这事你会拦我吗?拦我你就是孙子。
  杭志永叹了口气,说贾臣,你先养好身体。
  我便问他:“谁让你来的?谁通知的你?林寒川对不对?”
  我愤然抓起床头的保温杯,用尽力气掷在地板上,我双眼充血,朝他狂吼:“杭志永,连你他妈都跟我说假话?你他妈都变成他们养的狗了?你他妈还有脸跟我说站着跪着?脱不脱?!”
  我想我大概是疯了,但在经历了那么疯狂的事情之后,我觉得我真该做个疯子。这世上统共就两种人,疯的,不疯的。选择也简单。我突然狂笑,想这疯的里面,指标又被我占去一个。
  杭志永愣住了。他从没见过我这样,像头发情的狮子,像只看见红色的公牛,原始,野性,毫无遮掩。他看着我说:“贾臣,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就没认识过你。”
  这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体内的兽性,一种天然自发的不妥协与叛逆,它们是自然秩序的表征,又是对作为个体存在的尊严的维护,是个极妙的矛盾体,完整的悖论。
  我说:老杭,说出来不怕你笑,我以前总恨你,恨你比我有才,恨你站得比我高。我没法欣赏你,因为我是小人嘛。你这样的少,我这样的多,我当然也会吹捧比我有才的人,可那是建立在对方也看得起我的基础上,如果你看不起我,对我没有利用价值,那么对不起,我不仅恨你,还要帮着别人踩你。小人的逻辑嘛,你也不会懂。
  杭志永叹气:“你别这么说。”
  我又说:老杭,你是不是总想问,这个世界怎么了?为什么才与德成了悖论,为什么?我也不知道。你先把西装脱给我,借你的德,借你的壳给我套一套,给我壮壮胆,让我去做件事。作为回报,等回来,我给你讲个故事,好不好?
  他便笑了,温柔,温暖,像站在山顶遭遇的第一缕阳光。他说:好,故事要精彩。
  西装还带着杭志永的体温,出租车上我打电话给袁城,他说他正要出庭,让我好好休息,我说我不到,丫的谁敢开庭?
  法院门口,游荡着法警和便衣警察,有自发前来声援的老百姓,三三两两地聚成一个个小圈。
  双方在对峙,谁都不敢轻易行动,就像是个微妙的平衡点,等待着什么去打破。
  终于,下阶层那方有了动静:一个穿着N大文化衫的学生悄悄地、轻轻地从裤子口袋里扯出一块布条来,不,只是一个边角。五个点,在他周围散布着的五个点,迅速地、急切地朝他收拢过去,娴熟地将他扑到。那张布条被连根抽出,瞬间不见了去向。学生无助地抗议着,高呼着,然而他的同伴也被其他收缩点给牢牢控制住。
  只闻稚嫩的吼叫声。
  只见初冬街头冷空气里哈出的热雾。
  我迈着还不熟练随时可能跌倒的步子,艰难地走向门卫。但这感觉很妙,不,我想说,妙极了。以前我走路,总是左脚迈了,右脚跟上去,仅此而已。
  我想出示证件,林寒川却从天而降、如幽魂般截住了我,他压低声音说:“你身体没好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  他是贴在我背后说这话的,说完他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右臂。这是个相当暧昧的姿势。
  我冷笑着问他:“你怎么会知道我挨了打?”他愣住了,说:“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?”
  我回答他:“滚吧。”
  他依旧平静,轻轻叹了口气,说:那你进去吧,老袁在里面。
  我其时已经快站不稳,但有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住了我,可能是使命感,我想。想完又觉得发笑,心理面有什么东西在对撞,百种滋味并杂。
  我面对的到底是什么?有胜算吗?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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